众人同时一怔。
林悠悠垂眸思索片刻,突的,目光惊跳,反应了过来。
*
白天还晴朗的天,午后,忽然暗下来。乌云密集,半刻后,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从云缝里往下坠。
肖驰懒散靠在大厅外的柱子上,抽着烟,微眯着眼,透过青白色烟雾,看这场春日急雨。
不多时,半盒烟便已见底。
他面无表情,把烟盒拧成一团,扔进垃圾桶,无意识地抛玩打火机。又过几分钟,侧目,往斜后方向看,一道窍细人影就站在不远处。
肖驰把打火机收起来,挑眉毛,「打算盯着看多久?」
林悠悠微怔,边走过来边说:「你知道我在那儿?」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,「看你好像在想事情,就没过来打扰。」
肖驰问:「陆嚣怎么样。」
林悠悠道:「复了位打了夹板,等拿了药就能回家。医生说要静养。」
「情绪呢。」
「也挺好的。没什么事。」
走近了,肖驰习惯性去捏她的手,一摸,触感软软滑滑,温度微凉。他拧眉,脸色骤然微沉几分,「怎么这么冷。」
她把手往回抽,笑笑,「不冷。可能刚才被吓到了,没什么的。」
肖驰把那小手攥紧了,手臂一勾,她便落入他怀里。她脸上燥热,不自在地往左右看了眼,轻轻推他,低声说:「喂,这里是医院,你别这样。让人看见不好。」
出来得急,林悠悠脱下礼服随便换了身运动装,鞋子也是平底的。肖驰高出太多,她脸蛋红红的,仰着头说话,脑袋顶根本还挨不到他下颔。
肖驰略弓腰,拿下巴贴贴她的额头,然后亲了亲,低声说:「都躲雨去了。哪儿来的人。」
林悠悠有点委屈,嗫嚅:「但是……你这样动不动就抱啊亲的,还是不太好。」
肖驰说:「你是我老婆。」
「……我们还没领证呢。」
他语气自然,「问你奶奶要户口本,明天就去。」
林悠悠无语,轻轻打了他一下,「别闹了。我有事情想跟你说。」
肖驰从背后把她环住,下巴紧贴她肩窝,闭着眼睛,点头,「你说。」
林悠悠在心里琢磨了几秒钟,冲疑道:「陆嚣手臂骨折,今年的UFC,应该是去不成了。真的挺遗憾的一件事。」
肖驰「嗯」了声,语气淡淡,「那就等明年。」
「……那今年的比赛,谁去?」
周围霎时只剩下雨声风声。
肖驰没有说话。
林悠悠在心里思索着,须臾,主动握住扣在腰上的那只大手,说:「肖驰,六年前的那场比赛,你输给了黑幕。其实你心里,从来没有放下过吧。」
半刻,肖驰松开环住她腰的手,垂眸,冷静地看着她,「你到底想说什么。」
她咬了咬唇,道:「我知道,你当年退役是因为我的父母,因为你内疚,自责,你觉得对不起他们,你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,所以告别拳坛。但是肖驰,我说过,你大可不必这样。」
肖驰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下,「陆嚣让你来说的?」
「不。」
她摇头,用力握住他的手,「我能理解你这些年的悲愤,也能体会你宣布退役时的心情。这几年来,西方媒体把当年的事当做丑闻,恶意揣测,抨击你,侮辱你,那些东西就像座山一样压在你心里,你翻不过去。既然不甘心,不如再去搏一次,结果是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能解开心结,彻底放下。」
肖驰沉默,盯着林悠悠,眸如夜色。
她知道。
那些不甘,愤懑,那些激昂热血,少年意气,多年来,他压在心里,没对任何人说过。但是她知道,全都知道。
她说,她理解他的悲愤,也能体会他退役时的心情。
她说,既然不甘心,那就再去搏一次……
再搏一次?
肖驰拧眉,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吐出来。林悠悠站在对面,仰着头,看着他,安安静静等待他的答案。
良久的静默后,肖驰忽然勾唇,释然地笑了下,「你说得对。」
「……」
他伸手抱住她,下了劲儿,死死她箍进怀里,眼睛直视虚空雨幕中的某一点,眸光冷毅。他平静道:「是该再搏一次。」
六年了,兜兜转转一大圈儿,终究是要回到原点。当年的事,那些人,他的债,林父林母的债,确实该全部讨回来,一气儿做个了结。
都是天意。
*
三楼楼道上,
於勇飞边磕瓜子儿边往下张望,打趣道,「小嫂子就是小嫂子,随便两句话就把驰哥说动了。牛。」
陆嚣捏着个杯子站旁边,凉声道,「瓜子壳别乱扔。这是医院。」
「知道。」
大飞随意摆手,说着,实现往下扫过他吊着的胳膊,扁嘴,「虽然能说动驰哥出山是好事儿,因祸得福,但这代价实在大了点儿。」说着顿住,脑子里猛升起个念头,「……我说臭小子,你该不会是故意把手摔断的吧!」
陆嚣瞥他一眼,「谁会故意把手摔断。你他妈当我脑残?」
於勇飞耸肩,「我这不是瞎猜么。」声音压低,「不过,小圆丫头摔下去……」
陆嚣纠正:「袁晓。」
「小圆圆小,不都一样么。」大飞不耐烦,接着:「小圆丫头摔下去的时候,你怎么就刚好在二楼拿东西呢?你说,这是不是也太巧了点。」
他慢条斯理喝了点儿水,说,「不是巧合。是天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