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香答应一声,觉得有些心乱。
慕容厉跟韩续在书房里,韩续也有些奇怪——半夜三更的,慕容厉突然把他叫出来,而且一句话不说,就这么干站着。
过了一阵,韩续还是忍不住问:“王爷,有何吩咐?”
慕容厉半天才说:“那个女人,你别娶了。另外挑一个。”
韩续微怔,看他面色,又不敢多问。但好在对那位西靖公主也不过见过一面,没什么感觉,当下只是道:“是。”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,王爷大半夜跑来说这事,难不成他跟那公主……发生了点什么?
这样一想,目光难免就带了些探究,慕容厉一看就火了——他妈的这都是些什么眼神!老子什么都没干就惹了一身腥!但是那样的女人,确实是配不上老子兄弟!留着早晚是个祸害。
他当然不能解释为什么,这种事越描越黑,索性说:“好了,你回去吧。”
韩续回了军营,慕容厉这才回房。慕容厉也不点灯,径自上了榻,香香当然知道他进来,慕容厉舒长臂将她揽到怀里,发现她脸颊湿湿的,不由问:“什么事?”不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吗?还看哭了?
香香转过身,猛然埋进他怀里。慕容厉浓眉拧在一起:“说!”
香香抽泣着,好半天才说:“玉柔公主说,她喜欢王爷,想做王爷的姬妾。”慕容厉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咬牙切齿地道:“下面的话,你最好每个字都想清楚再说!”
香香只是哭,伸手揽住他结实的腰身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慕容厉就觉得堵,问:“你是要老子纳她为妾?”
香香泪如泉涌,却摇了摇头,慕容厉愣住,将她提上来,说:“有话说话,哭什么!”
香香抽泣着说:“我……我不想王爷纳妾,我不想王爷有其他女人。”现在怀抱着自己的这双手,结实的手臂、精壮的腰身、宽阔的胸膛,原来她并不愿意跟谁分享。郭田一直教育孩子,要善良,不能欺辱旁人,多为别人着想,但是她真的不愿意这双唇再去吻别的女人,这双手再去搂其他女人窍细的腰身。只是想上一想,已是痛不可当。
慕容厉微抬右手轻拭她的脸颊,但觉眼泪微凉。他说:“如果你答应了那女人,老子今天非打肿你的屁股!”香香;泪眼蒙胧地抬起头,慕容厉慢慢吻上她粉嫩的唇,那吻绵长而热烈,他说:“没有其他女人,”声音转弱,渐渐喑哑低沉,“不会有其他女人。”
第二天,慕容厉下令,将玉柔公主充入军营,当作营妓。玉柔公主听到消息,半天回不过神。来接她的兵士一脸淫笑地打量着她,说:“公主请吧。”
玉柔连连后退:“不,不可能!我要见王爷!我要见王爷!”
兵士冷笑:“王爷说了,公主万金之躯,咱们韩将军配不上您,只好请您入营中屈就了。”
玉柔面色惨白,当下就要咬舌自尽。那兵士倒是早有准备,一把捏住他的下颚,一手刀将她敲昏过去。
香香昨夜哭坏了,眼睛起床的时候还是肿肿的。碧珠给她找了冰块,敷了好一阵,刚好一点,她又忙着给慕容厉和两个孩子做早饭。
以前早饭,玉柔也一起来吃的,这会儿还不见人影。倒是慕容厉明显心情不错,坐在她身边,逗儿子。香香把两个孩子的手都抆干净,大家一起吃饭,仍然不见玉柔,她转头吩咐下人:“给玉柔公主盛点过去。”
下人看了慕容厉一眼,慕容厉淡淡地说:“不用了。”香香转头看他,他说:“这里毕竟是王府,她身份不明,也不方便长住。本王让她住到营中去了。”
香香这才答应一声,又给儿子喂饭,小萱萱缠着要坐到香香腿上,慕容厉把她抱过来,先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,惹得香香又是一阵嗔怪。
军中,韩续早就起床了,带着兵士拉练八十里,跑了个满身大汗。回来也没什么避讳,直接去到白狼河边,一桶冰水浇身上,洗完之后回营吃饭。
周卓、严青倒是睡了个日上三竿——知道慕容厉宿在王府,不会那么早过来,三个人轮着操练也就是了。韩续刚刚回营,就听外面有兵士嘿嘿怪笑,言语中似乎提到什么公主。他转头,问:“什么事?”
两个兵士赶紧答:“回将军,王爷下令将玉柔公主充入军中,做营妓。”
韩续怔住:“怎么会这样?王爷亲口说的?”
兵士立刻收敛了笑意,大声答:“回将军话,是。”
韩续心想这下怕有得闹,那女人是怎么得罪了慕容厉,竟然受到这样的处罚?他问了下落,到最末的营帐里找到还在昏睡的玉柔,毕竟是之前许给他的女人,也没人敢不经允许去碰。韩续在帐外看了一眼,见那位西靖的公主猫儿一样睡在帐中,转身要走,一下子踩到身后的周卓,韩续瞪了他一眼:“干吗?”
周卓嘿嘿笑:“你来干嘛,我就来干嘛。”
韩续说:“王爷不会无故如此,我去问问他。”
周卓说:“舍不得了?”
韩续说:“想要女人,马邑城里多得是,你急这一会儿?”
周卓突然拍拍他的肩,说:“这女人公主出身,还不是小国公主,有点傲气难免的。你我这等武人,不入她的眼,王爷无非是要挫挫她的骄娇之气。这时候去问,又有什么用?”
韩续不说话,周卓说:“爷的性格你不懂?能让他大动肝火,八成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。你这时候去求情,火上浇油,两边不讨好。”
韩续终於道:“知道了。”
玉柔醒来的时候,帐中无人侍候。耳边隐约有男人低声谈笑,她惊恐地坐将起来,看看身上,衣裳俱都完好,方才松了一口气,外面确实有两个兵士看守,听见里面响动,随便扔了一碗糙米饭进来。
慕容厉已经到了军中,韩续还是很委婉地提过,说是军中饮食粗糙,只怕是不好照管。慕容厉说:“你想办法。半个月,如果这女人仍不识好歹,杀了。”
韩续想了想,直接就让人送了一碗米饭过去,上面放两条咸菜,玉柔气得不行,当然是没吃。但也没人理她,兵士跟喂狗一样,放下就再没管过。
夜色渐渐降临了,玉柔抱着双腿坐在简陋的营帐里,不知不觉,眼泪上涌。正在抆眼泪,突然又有兵士进来,说:“咱们家王爷说了,营中不养闲杂人等,请公主殿下要么明天开始挂牌接客,要么帮着营中兄弟洗洗衣服、做做饭。”
玉柔简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:“什么?”
那兵士却是不肯再说了,鄙夷地道:“西靖公主,不会连话也听不懂吧?”
玉柔气得不行,待要讲理,见那兵士腰下长刀,又不敢。
及至夜里,兵士真的端了一大木盆衣服给她洗。她金枝玉叶,打小便是娇生惯养,即使是被慕容厉抢了过来,府里又几时有人欺负过她?如今别说洗衣服了,这木盆她也没见过啊!然而兵士还真是说到做到,有人拿着鞭子站在旁边,稍微洗慢了,一鞭下去。玉柔只觉得背上钻心地痛,先前还哭,被吼了一句,连哭也不敢了,默默地洗衣服。营中要找脏衣服,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。她一直洗到四更天,手都肿了,才被准许歇下,之前还想着逃走的事,这会儿却完全没了这心思,一觉到天明。然而东方不过刚泛起鱼肚白,她又被人叫起来,要帮着淘米择菜做饭。
玉柔开始有点后悔了,早知道当初若是答应了嫁给韩续……这想法刚一冒出来,她立刻让自己收住心——自己是公主,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的挫折,就折了傲骨?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洗着米,素手红肿,云发微乱,有点可怜。军中男儿虽然仇恨西靖,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女孩,并没有刻意折辱。一直等她洗完米、摘完菜,又被赶回营帐中,开始缝衣服。玉柔哪会干这个,然后动作但凡慢了点,监督的兵士立刻就是一鞭子下来。
一直到日上三竿,她才吃上一口饭,仍然是糙米饭,加两条咸菜。昨天看也不看一眼的食物,今天突然觉得有点食欲,她吃了几口,终究还是觉得难吃,放下。然而下一餐,就是晚上了,不行军打仗的时候,营中除了长官,一般兵士一天只吃两顿饭。早上不吃,可不就只有等到晚上了吗!玉柔直饿得前胸贴后背,没有办法,到晚饭送过来的时候,二话不说就吃了一碗。
这天,她正在白狼河边洗衣服,突然听见跟着她的兵士行礼道:“将军!”
玉柔转过头,就看见韩续,他一身白衣轻甲,肤色白净,有一种很儒雅的气质。玉柔突然觉得,当初她看不上眼的男人,今天有点高不可攀。韩续只是冲那个小兵点了一下头,自己到河边,用冰水敷了一下右手臂。晨间操练的时候受了点伤,现在有点肿。军人也没那么娇气,没伤到骨头,冰敷一下,再揉点跌打酒也就是了。
玉柔继续埋头洗衣服,韩续也没理她,那小兵却是个有眼色的,见状默默退后,一溜烟跑了。玉柔这才怒道:“你故意折辱我,对不对?”
韩续说: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玉柔说:“我落到这步田地,你高兴了?”
韩续说:“与我无关的人和事,我不高兴,也不难过。”
玉柔气得不行,将木盆往地上一摔,却不料那木盆破裂开来,衣服掉进河里,顺水漂流。玉柔顿时急了——上回不过洗坏了一件衣服,就被一顿鞭打。如今……她伸手想去捞,然而那小胳膊小腿,哪里捞得上来?她左右不能相顾,想想一会儿又要挨一顿喝骂鞭打,登时用手捂住脸,呜呜地哭起来。
韩续叹了口气,如果不是慕容厉真的对她动了伤心,大男人还真不至於欺负一个小女子。他本就提枪在手,这时候提气轻纵,几个起落,将衣服俱都挑起来,扔给玉柔。玉柔气得将衣服又扔回去,怒道:“我不用你假惺惺!”
韩续说:“我并不喜欢你,也没有想娶你的意思。”
玉柔呆住,一直以为,自己嫁给这个男人不过是下嫁,没想到,他居然不愿意娶她!她一时倒不知道应该给什么反应了,只是呆呆地道:“什……什么?”
韩续说:“你的出生、容貌都不错,但是除了这两点,你一无是处,我并不喜欢。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发脾气,我不一定每次都容忍。”
玉柔简直是气得手脚直抖,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。韩续把湿衣服都捡回她面前,说:“有些话我只说一次,作为一位公主,你的命运确实悲惨。但是没有人需要为你的不幸负责。”
玉柔说:“我不用你来教训我。”
韩续起身,说:“当然。”然后转身离开。
那一刻,玉柔突然发现,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喜欢她,他看她的眼神,那样淡漠。对她仅有的关心,也不过因为她是个女人,在他的军营里。烈阳当空的一刻,突然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助。
(本章完)